论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重建

湖北大学学报渊哲学社会科学版冤

允燥怎则灶葬造燥枣匀怎遭藻蚤哉灶蚤增藻则泽蚤贼赠渊孕澡蚤造燥泽燥责澡赠葬灶凿杂燥糟蚤葬造杂糟蚤藻灶糟藻冤

灾燥造援源6晕燥援6Nov.袁圆园19

论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重建邓晓芒

渊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袁湖北武汉430074冤

［摘

要］康德的自然形而上学是对西方形而上学的重建袁他立足于野先验人类学冶的眼光袁从亚里士多德的

逻辑渊逻各斯冤精神底下挖掘了背后隐藏着的能动的努斯精神遥但除了野哥白尼式的冶所导致的认识主体和认识对象关系的颠倒以及认识中的主体能动性的确立之外袁这种形而上学仍然是建立在语言的逻辑功能之上的遥这种逻辑功能开始接触到了非逻辑功能袁即必须置于一切逻辑推理之前的主体能动性和自发性曰然而袁由于康德把这种能动的认识活动只限于现象界袁也由于他面对先验想象力的自发能动性的退缩袁他在理性和感性两方面都只能让这种主体能动性半途而废袁在一只脚踏入认识领域的同时袁又留下一只脚在人的认识之外袁为脱离语言的逻辑功能而转向非逻辑功能敞开了一片广阔的天地遥

［关键词］自然形而上学曰先验人类学曰主体能动性曰逻辑功能曰非逻辑功能［中图分类号］B516.31

［文献标志码］粤

［文章编号］员园园员原源苑怨怨渊圆园19冤园6原园072原园6

西方形而上学自从亚里士多德以后袁经过中世纪的经院形而上学渊安瑟伦尧托马斯等人冤袁到17世纪理性主义的形而上学渊笛卡尔尧斯宾诺莎尧莱布尼茨-沃尔夫等等冤袁尽管内容上经历了各种重大的改变袁但总体的形式和格局上并没有跳出亚里士多德制定的大框架袁也就是凭借语言逻辑推导出有关存在渊包括上帝存在冤和真理渊思维和存在的符合冤的种种规定遥这种情况直到康德的批判哲学横空出世袁才遭到了彻底的袁由此西方形而上学在崭新的基础上获得了一次盛况空前的复兴遥

在康德的时代袁西方形而上学第一次面临了真正的危机袁这种危机主要是由近代自然科学的发展所带来的遥传统形而上学既然从来都被理解为野物理学之后冶袁因此当真正的物理学脱离任何野之后冶的指导而独自在经验和科学实验的基地上发展起来袁野物理学之后冶的必要性和野科学性冶就遭到了广泛的质疑遥伽利略和牛顿的成体系的自然观袁甚至包括康德本人所提出的极富创见的有关宇宙起源的野星云说冶袁都用不着假定任何形而上学的前提遥牛顿甚至发出这样的警告院野物理学袁当心形而上学啊浴冶在这种情况下袁形而上学何为钥按照中世纪的奥卡姆窑威廉早已提出的野如无必要袁不得增加实体冶的学术研究原则袁机械运动和天体运转似乎并没有必要假定实体袁在这里似乎只需要有经验观察和数学计算遥如果说在亚里士多德的时代袁没有实体和原因尧质料和形式尧潜能和现实等等一整套形而上学的概念框架袁自然科学渊广义的袁包括政治学尧伦理学尧心理学等等冤将一筹莫展曰那么袁在康德的时代袁所有这些超越经验直观之上的抽象预设都过时了遥莱布尼茨的叶单子论曳哪里抵挡得住牛顿的叶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曳钥相反袁倒是反形而上学的英国经验论哲学在这个一切讲求实证的时代如鱼得水袁洛克尧休谟尧贝克莱等人与经验自然科手将形而上学架空了遥这就出现了康德所抱怨的形而上学成了被流放的女王尧人人都羞于谈论形而上学的状况遥

一、康德基于先验人类学立场对形而上学模式的改造

康德站在理性派渊莱布尼茨-沃尔夫派冤的立场上袁为挽救形而上学在当时濒临灭亡的危局袁经过了整整十年的深思熟虑袁意识到只有借助经验论所提出的意在解构形而上学的怀疑论锋芒袁对传统形而上学独断运用的理性能力进行一番彻底的批判性考查袁突破一切传统的教条袁在全新的经过批判的纯粹理性的基础之上袁才有可能重建形而上学遥这种新型的形而上学分为两个方面袁一方面是自然的形而

［收稿日期］2019-08-31

［作者简介］邓晓芒渊1948-冤袁男袁湖南长沙人袁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尧博士生导师袁湖北大学哲学学院特聘教

授袁主要从事德国古典哲学研究遥

第6期邓晓芒院论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重建73

上学袁另一方面是道德形而上学淤曰它们的形而上学基础不再是单凭形式逻辑的语词关系而独断地设定的袁而是经过对理性和逻辑的批判考察后建立起来的袁这一批判工作主要体现在叶纯粹理性批判曳这部划时代的著作之中遥

康德对形而上学的重建是通过引入英国经验派尤其是休谟对一切形而上学原理的怀疑论眼光袁进而对旧形而上学进行全面彻底的批判而达成的遥因此康德的哲学也被称为野批判哲学冶袁这一称呼甚至盖过了康德的野形而上学冶袁成为形而上学的代称遥实际上袁批判虽然被康德看作是形而上学的野入门冶袁但他同时又承认野形而上学这个名字也可以给予包括批判在内的全部纯粹哲学冶遥他甚至还在1781年5月11日致马库斯窑赫茨的信中说袁在他刚刚出版的叶纯粹理性批判曳中野包含了形而上学的形而上学冶[1]76遥至于自

·········

然的形而上学和道德的形而上学两者之间的关系袁康德认为前者所表达的是野我们通常在更严格的意义

····

上所称呼的形而上学冶袁而后者则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形而上学了袁这种形而上学是康德自己的首创遥他为自己的这一命名辩护说院野但只要纯粹的道德学说仍然属于出自纯粹理性的人性知识也就是哲学野形而上知识的特殊门类袁那么我们就要为它保存形而上学这一名称遥冶[2]635显然袁康德在这里对传统的学冶这一名称进行了一番全新的改造袁它不再是简单的野物理学之后冶袁而是野出自纯粹理性的人性知识也就是哲学知识冶遥传统形而上学在他心目中只属于哲学的野学院概念冶袁而他要建立的是哲学的野世界概野哲学是关于人类理性的最终目的的一切知识和理性使用的科学冶袁它要解念冶[3]14遥在世界概念的意义上袁

决的是这样四个问题院野1冤我能知道什么钥2冤我应当做什么钥3冤我可以期待什么钥4冤人是什么钥冶并且袁

·······················

野形而上学回答第一个问题袁伦理学回答第二个问题袁宗教回答第三个问题袁人类学回答第四个问题遥但············

是从根本说来袁可以把这一切都归结为人类学袁因为前三个问题都与最后一个问题有关系冶[3]15于遥可见袁康德意义上的形而上学最终归结到人类学中袁但他是从野先验的冶人类学来看待形而上学的盂遥正是从这种眼光袁他才把形而上学划分为人的理论理性的形而上学和人的实践理性的形而上学袁也就是所谓野自然形而上学冶和野道德形而上学冶遥前者所探讨的是一切科学知识何以可能的问题袁它的问题意识直接承接自亚里士多德的作为野第一哲学冶的野物理学之后冶渊所以它属于狭义的野形而上学冶冤袁但也已经与传统形而上学有了根本的区别遥而最主要的区别就在于袁正是由于野先验人类学冶的提出袁康德要为物理学和一切科学奠定基础的立场已经从以往那种客观主义的独断论转移到对人自身的诸种认识能力的野批判冶上来了榆遥批判首先是人类学的课题袁而不是自然之学的课题遥用康德的话说院

向来人们都认为袁我们的一切知识都必须依照对象曰但是在这个假定下袁想要通过概念先天地构成有关这些对象的东西以扩展我们的知识的一切尝试袁都失败了遥因此我们不妨试试袁当我们假定对象必须依照我们的知识时袁我们在形而上学的任务中是否会有更好的进展遥噎噎这里的情况与哥白尼的最初的观点是同样的袁哥白尼在假定全部星体围绕观测者旋转时袁对天体运动的解释已无法顺利进行下去了袁于是他试着让观测者自己旋转袁反倒让星体停留在静止之中袁看看这样是否有可能取得更好的成绩遥[2]15把从亚里士多德以来深信不疑的野知识依照对象冶的认识程序颠倒为野对象依照知识冶的程序袁这是康德对传统形而上学基本原则的一个堪与天文学中的野哥白尼冶相提并论的重大历史性转变遥康德首次从先验人类学的视角提出来袁人的认识不是被动地接受和反映外界呈现出来的客观对象袁而是野人

淤野形而上学分成纯粹理性的思辨的运用的形而上学和实践的运用的形而上学袁所以它要么是自然的形而上学袁要么是道德的形而

··················

上学冶渊见康德院叶纯粹理性批判曳袁邓晓芒译袁杨祖陶校袁北京院人民出版社袁2004年袁第635页冤遥··

于译文有改动遥和宗教的统一体的人类学遥我曾提出康德实际上心目中有一门野先验人类学冶作为其全部哲学的归宿渊参见拙文叶批判哲学的归宿曳袁载叶德国哲学曳1986年第2期冤遥

烈的质疑院野康德的这一奠基表明院对形而上学的证明就是对人尧亦即对人类学的探讨冶袁野然而袁对人类学的回溯不是在一开始试图更本

榆海德格尔在其叶康德和形而上学问题曳中把康德对形而上学的奠基称之为野在人类学中为形而上学奠基冶袁并对这种做法提出了强盂野先验的人类学冶这一提法在康德的正式出版的著作中未见到袁他只写过叶实用人类学曳袁但这显然不是这里作为形而上学尧伦理学

源地把握康德的奠基工作时就被排除了吗钥噎噎但目前从中只能得出袁那个由康德所拟定的人类学只是某种经验的人类学袁而不是什么纯粹的尧即足以解决先验困惑的人类学冶渊见海德格尔院叶海德格尔选集渊上冤曳袁邓晓芒译袁杨祖陶校袁上海院上海三联书店袁1997年袁第97页冤遥显然袁海德格尔心目中根本没有康德的野先验人类学冶的概念遥

74湖北大学学报渊哲学社会科学版冤第46卷

为自然界立法冶袁即人们运用自身的先天认识能力来赋予自然界提供给我们的经验性材料以规律性袁从而凭借人的主体能动活动把经验对象的客观性建立起来遥在认识论中袁以人为中心的原则取代了以客观自然界为中心的原则遥但这同时也就带来了一个不得不做的分割袁这就是人所建立的客观世界只不过是人眼里的客观世界袁康德称之为野现象冶或野现相冶曰而真正自在的客观世界则被隔离在人的视野之外袁被称为野自在之物冶袁它是人的认识完全不可达到而只能设想的领域遥康德通过对认识的这一分析所得到的结论是院

知性先天可以做到的无非是对一般可能经验的形式作出预测袁凡不是现象的东西袁由于它不能是经验的对象袁知性就永远不能跨越感性的袁只有在感性中对象才被给予我们遥知性原理只是阐明现象的一些原则袁而本体论自以为能够在一个系统的学说中提供出有关一般物的先天综合知识渊例如因果性原理冤袁它的这一傲慢的名称必须让位于那谦虚的名字袁即只不过是纯粹知性的一种分析论而已遥[2]223看起来袁这样一种形而上学已经将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根基野本体论冶渊或野存在论冶冤完全解构了袁它不再是有关野作为存在的存在冶的学说袁而只是对于我们用来把握存在者的知性本身的一种先验的野分析论冶遥然而袁这种解构其实只是重组袁也就是说袁通过先验的分析论袁一般意义上的野存在冶被分成了两个层次袁一个是现象中的存在袁一个是自在的存在遥因此针对这两种存在袁康德建立起了两种不同的形而上学袁即自然形而上学和道德形而上学遥

二、自然形而上学新体系的建立

康德在叶纯粹理性批判曳中所探讨的主要是第一种形而上学即自然的形而上学袁他称之为野较狭窄意义上的冶形而上学袁也就是亚里士多德意义上的野形而上学冶遥它由野先验哲学冶渊主要是先验分析论冤和野纯粹理性的自然之学冶渊相当于亚里士多德的野物理学之后冶冤所组成遥野前者只考察知性袁以及在一切与一般

··

对象相关的概念和原理的系统中的理性本身袁而不假定客体会被给予出来渊即本体论冤曰后者考察自然袁

········

即被给予的对象的总和渊不论它们是被给予感官袁还是被给予另一种类的直观的袁如果我们愿意这样说····

的话冤袁因而就是自然之学渊虽然只是合理的自然之学冤冶[2]638遥这两者相当于一个是批判的认识论袁一个是

····

存在论曰前者不假定存在的被给予袁而只分析存在的语词含义曰后者则仅仅在野存在冶一词的现象含义渊经验含义冤上讨论自然对象袁它作为野自然之学冶又分为物理学和心理学袁但它们从野内在的运用冶向野超验的运用冶渊但又只是野调节性冶的运用冤过渡就形成了先验的宇宙论和先验的神学遥这一结构除了前面的野先验哲学冶渊批判哲学冤对野存在冶概念的预先分析之外袁其余一切都与亚里士多德极为相似遥亚里士多德通过对野作为存在的存在冶所进行的一番实质上是经验性的考察袁建构起了宇宙万物以实体范畴的种属层级以及质料和形式交替上升为模式的世界图景袁并且在这种野第一哲学冶的宇宙论体系之上展示了其野神学冶的含义曰康德虽然立足于先验哲学对传统存在哲学的批判袁即划分出野内在的冶本体论和野超验的冶本体论袁但同样以野合理性冶渊rational冤的名义恢复或重建了亚里士多德的物理学渊野自然之学冶冤之后和第一哲学渊宇宙论冤以及神学的整个形而上学体系遥如他所总结的院

因此整个形而上学系统就是由四个主要部分构成的遥1.本体论遥2.合理的自然之学遥3.合理的宇

··············

宙论遥4.合理的神学遥[2]638·······

这就是康德所设计的未来的自然形而上学的蓝图遥其中袁野本体论冶渊存在论冤应该理解为基于先验分析论而对野存在冶概念的重新划分袁它大大不同于亚里士多德的存在学说遥当然袁亚里士多德的存在学说也是对野存在冶概念的一种澄清袁即把野作为存在的存在冶渊实体冤和一般的存在区别开来袁分清主次袁先有个别实体袁然后才谈得上其他东西的存在遥但这并不是一种先验分析袁没有划分存在的现象和本体袁而只是一种经验的归纳遥康德的本体论或存在论则是要严格划分现相渊Ph覿nomenon冤和本体渊Noumenon冤淤袁因而是一种批判的本体论遥野合理的自然之学冶在康德那里相当于先验感性论和先验逻辑中的概念分析和原理分析袁野合理的宇宙论冶和野合理的神学冶则在先验辩证论的对范畴的野调节性运用冶中已有提示袁它们是为了知性的知识系统能够不断完善并避免出现独断论偏差而设立的遥当然袁这一叶自然的形而上学曳的

淤参见康德院叶纯粹理性批判曳BXVI袁野原理分析论冶第三章野把所有一般对象区分为现相和本体的理由冶渊邓晓芒译袁杨祖陶校袁北京院

人民出版社袁2004年袁第15页冤遥

第6期邓晓芒院论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重建75

计划尧特别是其野合理的自然之学冶部分袁康德在有生之年并未完成袁只完成了一本叶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曳的小册子袁这成为了他的终生遗憾淤遥

但无论如何袁康德的批判的形而上学在自然之学方面是对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重大改造袁这种改造的实质袁是在亚里士多德形式逻辑的基础上将逻辑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袁即先验逻辑的层次袁这就揭示了逻辑本身的更深刻的本质遥实际上袁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本来就包含有认识论和本体论的理解袁如前所述袁它最初其实是野三统一冶的曰但由于亚里士多德没有将这三个层次仔细地划分开来袁所以后来反倒被逻辑学家们片面地从抽象形式上来理解了袁由此形成了西方从形式逻辑来看待形而上学的传统遥康德第一个起来揭穿了形式逻辑背后所隐藏着的认识论和本体论的层次袁并立足于这一眼光建立起了他的先验逻辑遥笔者曾在叶康德先验逻辑对形式逻辑的奠基曳一文中探讨了康德这一发现的重要意义袁提出院

康德的先验逻辑是一种与形式逻辑不同的特种的逻辑袁它不是一种单纯的正确思维的主观形式或技巧袁而是我们的认识能力要获得有关经验对象的真理性的知识所必须遵守的法则袁同时也是现象要成为我们所认识的客观对象所必须遵守的法则袁因而它是认识论袁同时也是建立在认识论上的野本体论冶渊存在论冤遥[4]5当然袁康德这一改进的基本格局仍然是与亚里士多德依靠语言的逻辑功能来建立存在论的形而上学相一致的袁只是他对这种逻辑功能进行了深挖袁不仅仅局限于抽象形式的规范袁而且深入到了它为对象野立法冶时所呈现出来的先验规范袁也就是先验的诸范畴尧原理和野图型冶遥他不再像亚里士多德那样袁在日常语言中搜索各种范畴袁对它们加以随意的排列曰而是以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判断表作为野引线冶袁将每个范畴对应于一个判断形式袁按照量尧质尧关系和模态四大类别建构了十二范畴的先验逻辑体系袁每一类范畴连同它们的原理袁都是按照正尧反尧合的辩证关系体现了思维层次的从低到高尧从简单到复杂的逻辑进展遥而所有这些范畴在能动地规定经验性材料时袁最终的原动力就是先验自我意识的所谓野统觉的本源的综合统一冶袁也就是这种综合统一的原始自发性遥在这里最值得注意的是袁康德为了说明这些先验的范畴如何运用于具体的感性直观对象上袁他引入了一个介于知性和感性之间的中介或野第三者冶袁这就是时间图型袁它是由我们的先验想象力对时间进行先验的规定而形成的遥由于时间图型既具有感性直观的方面袁但同时又是先天的袁因此它与先天范畴以及感性对象双方都可以直接吻合袁借此就可以把两方面天衣无缝地结合起来袁形成既有经验性的内容尧又拥有先天普遍必然性的形式的科学知识遥

三、自然形而上学新体系的要害问题

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袁就是作为一种本源的综合统一能力的先验自我意识的统觉袁与图型的这种结合双方的能力袁即先验想象力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钥换言之袁知性的自发性和先验想象力的自发性到底哪个是真正自发的钥如果都是自发的袁又如何能够达到相互协调钥

在叶纯粹理性批判曳第一版演绎中袁康德似乎认为这种协调是不言而喻的袁但他的表述显得十分纠结遥他有时说袁先验想象力的综合统一先于自我意识的统觉袁似乎比自我意识的本源的统一更加野本源冶遥野所以想象力的纯粹的渊生产性的冤综合的必然统一这条原则先于统觉而成了一切知识尧特别是经验知识的可能性基础冶[2]126遥但接着又说院

在与想象力的综合的关系中的统觉的统一是知性袁而正是在与想象力的先验的综合的关系中

··························

的这同一个统一袁是纯粹知性遥所以在知性中有纯粹先天知识袁它们对于一切可能现象而言包含有

····

想象力的纯粹综合的必然统一性遥但这就正是诸范畴袁即各种纯粹知性概念袁因而人类的经验性的

···

认识能力必然包含有某种知性袁这知性与感官的一切对象相关袁虽然只是借助于直观及通过想象力对直观的综合而相关袁所以一切现象作为某种可能经验的材料是服从知性的遥[2]126~127显然袁这段话与上一句话有某种不一致性遥前面说袁想象力的综合统一野先于统觉而成了一切知识尧特别是经验知识的可能性基础冶曰后面这段话却说袁这种综合统一不过是被纯粹知性的统觉的统一野包

成果远比写作计划要多袁康德生前没有出版的这些内容就是国际学界所称的Opuspostumum渊叶遗著曳冤冶渊见袁建新院叶康德的掖遗著业研究曳袁北京院人民出版社袁2015年袁第1页注淤曰又参看第2-12页有关这个问题的综述冤遥

淤野康德本人打算写一本以耶从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基础到物理学的过渡爷为标题的书袁以便填平其哲学体系中的耶漏洞爷袁不过最终

76湖北大学学报渊哲学社会科学版冤第46卷

含冶于自身中的袁既如此袁它就不可能是野先于冶纯粹知性的统觉的袁而是一开始就已经先天地包含在纯粹知性中了遥因此袁知性虽然要野通过想象力对直观的综合冶才能与感官对象相关袁但这些对象都是野服从知性的冶遥康德的意思似乎是说袁想象力的综合虽然先于统觉而提供了一个基础袁但这个基础最终必须由纯粹知性的统觉来操作尧提升遥所以对经验性直观材料的综合统一分为两个层次袁首先由想象力来野综合统一冶一遍袁使它们形成适合于范畴的图型曰然后再由自我意识的统觉用范畴来野综合统一冶第二遍袁形成普遍必然的知识遥用康德的话说袁自我意识的统觉野必须被添加在纯粹想象力之上袁以便使后者的机能成为

智性的冶[2]129遥所以他又说院

所以我们有一种作为人类心灵基本能力的纯粹想象力袁这种能力为一切先天知识奠定了基础遥借助于这种纯粹想象力袁我们把一方面即直观杂多和另一方面即纯粹统觉的必然统一性条件联结起来了遥这两个极端袁即感性和知性袁必须借助于想象力的这一先验机能而必然地发生关联噎噎[2]130但毕竟袁这是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综合统一的机能袁它们却又都是自发的尧能动的遥于是这两种机能在这里互相掣肘院要么想象力可以完全不顾知性袁独自随心所欲地联结杂多的感性材料袁但结果却不一定合乎知性范畴的要求曰要么它按照知性范畴的要求去联结袁那么它的自发性就只能大打折扣袁预先就受到了引导遥可见袁由于康德一开始就割裂了感性和理性渊知性冤袁在此前提下再去寻找二者的中介袁就使这套学说显得极不自然袁先验范畴尧先验想象力和先验图型这三者的关系始终说不清楚遥既然先验想象力和知性范畴一样具有自发性袁先验的时间规定也具有与范畴相应的一套规则袁人们就看不出范畴在这一认识过程中的意义和作用究竟何在袁似乎完全可以撇开它们单凭图型去构造知识了[5]182遥于是康德只好尽可能地模糊想象力的本性袁努力把它隶属在纯粹知性的自发性下袁甚至在第二版演绎中干脆就把这些对想象力的分析删除了袁而保留下来的也是一些更加含糊的说明遥如他说院想象力是野灵魂的一种盲目的尧尽管是不可缺少的机能冶袁野没有它袁我们就绝对不会有什么知识袁但我们很少哪怕有一次意识到野我们它冶[2]70遥在如何解释构成时间图型的先验想象力这个问题上袁康德的措辞更显得神秘莫测遥他说院知性的这个图型法就现象及其单纯形式而言袁是在人类心灵深处隐藏着的一种技艺袁它的真实操作方式我们在任何时候都是很难从大自然那里猜测到尧并将其毫无遮蔽地展示在眼前的遥冶[2]141海德格尔在叶康德和形而上学问题曳一书中首次发现了这一问题遥在他看来袁先验想象力和知性的先验统觉在此争抢自发性和本源性的地位袁标志着逻辑渊包括野先验逻辑冶冤在康德形而上学中的统治地位野康德在他自己所揭示出来的基础面前袁的野崩溃冶[12]237遥正因为如此袁康德不敢深究先验想象力的根基袁

在先验想象力面前的退缩袁就是要要要从拯救纯粹理性尧也就是确立自己的基础这一意图来看要要要哲学研究的这种运动袁它揭示了这个基础的废除袁因而揭示了形而上学的没有基础的深渊渊Abgrund冤冶[6]208~209遥显然袁海德格尔抓住了康德建立在先验逻辑之上的形而上学的软肋袁来摧毁传统形而上学深信不疑的逻辑主义基础袁为的是最终使形而上学转向非逻辑的根据遥他从康德的这一矛盾中看出的是野存在论的知识的本质根据乃是先验的想象力冶[7]154淤袁但是袁野毋庸置疑袁传统逻辑不和纯粹想象力打交道遥噎噎恰巧是康德袁他总是不断从逻辑出发来开始他的提问冶曰野但同样值得疑问的是袁是否由于逻辑在某种确定的意义上以思维为其唯一的主题袁这就已经保证袁这一逻辑能够涵括思维的全部本质钥抑或说袁它还只是可能触野康德把形而上学的耶可能性爷带到了这道深及它而已冶[7]163遥在面对这种可能的质疑时袁康德发生了动摇袁

渊面前袁他看见了那不可知的东西袁他不得不退缩袁因为不仅是先验的想象力让他胆怯袁而且袁在这中间袁作为理性的纯粹理性也越来越多地让他痴迷冶[7]183遥海德格尔从中还看到了康德转向野道德形而上学冶的动机院

通过为一般形而上学奠基袁康德第一次对存在论-形而上学知识的野普遍性冶特征获得了某种清晰的见解遥现在袁他似乎才野大棒冶在手袁批判性地在野道德哲学冶的领地里驰骋纵横袁并用存在论分析的本质源初性来替换有关伦理的流俗学说的尧未可确定的经验普遍性袁而唯有这种存在论分析才可能担当起野道德形而上学冶袁才可能为其奠基遥[7]183就是说袁只有撇开或模糊掉先验想象力的话题袁康德才能基于同一个纯粹理性来创立另外一种存在论的形而上学袁这就是道德形而上学遥海德格尔的这一描述显然是批判性的袁在他看来袁形而上学渊无论

淤译文有改动遥

第6期邓晓芒院论康德对自然形而上学的重建77

是自然的还是道德的冤根本就不可能建立在逻辑理性的基础上袁因为所谓的野存在冶本身只有通过野诗意的思冶才能显示出来遥所以他紧紧抓住想象力来做文章袁这成了他的叶康德和形而上学问题曳一书的核心主题遥当然袁这也是他借题发挥的典型袁即以康德为例对整个西方传统形而上学展开批判袁力求将形而上学的基础从语言的逻辑功能转移到非逻辑功能渊诗冤上来遥就此而言袁海德格尔对康德的批评是切中要害的遥但海德格尔自己的问题在于袁即使把形而上学的根基转到了语言的非逻辑功能渊诗冤上袁他所关注的仍然是诗所显示的东西与野存在冶及Ereingnis渊我译作野成己冶袁实即动态的野存在冶冤的关系袁因而如果要建立形而上学的话袁将仍然是一种野存在论冶袁并未从根本上超越亚里士多德和康德的形而上学遥要么袁就不再谈论形而上学袁甚至不再谈野哲学冶袁只谈野思想冶或野思的事情冶袁这就是海德格尔晚年所走的方向遥

四、结论

总之袁康德的自然形而上学渊尽管未最后完成冤在这样一种意义上是对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重建袁即他立足于野先验人类学冶的眼光袁从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逻辑渊逻各斯冤精神底下挖掘了背后隐藏着的能动的努斯精神遥这首先表现在他把诸范畴经过系统的逻辑梳理之后置于先验自我意识的统觉的综合统一的自发性基点上袁将这一自发性设定为一切范畴和原理运作的内在动力曰其次表现在他以先验的想象力的自发性为杂多的直观感性材料赋予综合性的概览袁使能动的努斯精神开始脱离逻辑理性的束缚而在直观领域中流露出自行其是的苗头遥但这两种表现都是极不彻底的袁自我意识的自发性本身只是一个抽象的野一切知识之所以可能的条件冶袁它来自不可认识的一个野自在之我冶曰先验想象力则更是被掩盖在神秘的尧无法猜测的心灵深处袁就此中断了进一步探讨的余地遥总的来看袁康德的自然形而上学除了野哥白尼式的冶所导致的认识主体和认识对象关系的颠倒以及认识中的主体能动性的确立之外袁仍然是建立在语言的逻辑功能之上的遥这种逻辑功能开始接触到了非逻辑功能袁即不能纳入到逻辑推理之中尧而必须置于一切逻辑推理之前的主体能动性和自发性袁这是亚里士多德的野个别实体冶中已经隐含着尧但还未能直接展开的渊如后者的野形式冶既是一种静止的野种属冶框架袁又有赋形的能动作用和野实现冶能力冤遥然而袁由于康德把这种能动的认识活动在可能经验范围内的现象界渊这是确立认识的主体能动性所付出的代价冤袁也由于他在直观领域中面对先验想象力的自发能动性的恐惧和退缩袁他在理性和感性两方面都只能让这种主体能动性半途而废袁在一只脚踏入认识领域的同时袁又留下一只脚在人的认识之外遥但他毕竟使西方历来不言而喻尧无须讨论的野存在渊是冤冶概念在可认识的现象和不可认识的本体之间产生了袁前者是可说尧可描述的袁后者是只能假设而不可描述的袁这就为脱离语言的逻辑功能而转向非逻辑功能敞开了一片广阔的天地遥在这方面袁首先受益的是康德自己的野实践理性批判冶和野道德形而上学冶袁因为这一领域正是在逻辑功能渊不论是普遍的形式逻辑还是先验逻辑冤所够不到的彼岸自由的野理知自然冶中展开的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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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媛媛］［责任编辑：

第6期AbstractsofMainEssays173

spaceconfiguration.Thereisaradicalchangeinspacerepresentationrequiredbymovieswhenoperasaretransplantedintomovies.Itcanbeseen袁fromthespacemethodsintheYang爷sFemaleGenerals袁thattheessenceofcombinationbetweenpeople爷sactivitiesandsituationsdoesnotchange袁andthecomplexitiesandmultiplicitiesarenotcanceledbecauseofthecontradictionswithmoviespacecharacteristics.Instead袁methodslikeshootingscalesandadjustmentbetweenforegroundandbackgroundrelationsareadoptedtoseparatespace.What爷smore袁moviemakersfocusontheperformancetocompensatethecontradictionsinvisualspace.Theyalsousevividcinematicpresentationtoblurthespaceboundaries袁andfindtheemotionlinkbetweenactorsandaudiencetoconvertthevirtualintorealitytonaturallyachievetheintegrationofoperasandmovies.

StudyoftheSignificanceofPhilosophy

Tounderstandthesignificanceofphilosophy袁thereisaprerequisitethatphilosophydiffersformotherdisciplines.Thesignificanceofphilosophyconcernstwoquestions.Thefirstiswhatconstitutesphilosophyandthesecondiswhatphilosophyis.Thetwoquestionsarebasedonhumanhimselfandhissurroundingsinitsoriginlevel.Philosophynotonlyconcernswhattheworldisinaought鄄to鄄beperspective袁butalsoconcernswhattheworldmeansandwhattheworldoughttobeinato鄄beperspective.Thus袁philosophyprovidesguidanceforhumanvalueselectionfromdifferentangles.Humanarealwaysrelatedwithquestionslike袁whereto鄄beisfrom袁howto鄄beexists袁whatidealto鄄beis袁whyhumanasto鄄beexistandsoon.Studyingonthesequestionscanbroadentheoreticalenvisionandrepresentinnatesignificanceofphilosophy.

YANGGuo鄄rong

ResearchonKant爷sReconstructionofNaturalMetaphysics

Kant爷snaturalmetaphysicsisareformofwesternphilosophy.Intheviewoftranscendentalanthropology袁KantuncoveredtheNousspiritunderneaththelogosspiritinthelogicofAristotle.However袁apartfromthereversedrelationbetweenacognitivesubjectandobjectcausedbyCopernicusrevolution袁Kant爷smetaphysicsisstillonthebasicofthelogicalfunctioninlanguages.Thelogicalfunctionstartedtotouchonthezoneofnon鄄logicalfunction袁namelythesubjectiveactivityandspontaneitypriortoalllogicalreasoning曰nevertheless袁Kantlimitedtheactivityinphenomenalworld袁andhesitatedtorenderthesamefunctiontotranscendentalimagination袁whichledtothehalfwaysubjectiveactivityandspontaneitybothinreasonandsensibility.WhileKantsteppedintheregionofcognition袁onefootwasstillleftoutside袁whichopenedalandfortheturningfromlogicalfunctiontonon鄄logicalone.

DENGXiao鄄mang

ResearchontheContemplationandExplorationofRuralCommunityStudiesintheCollectivizationEra

CollectivizationwastheerawhenChinesecommunistpartycarriedoutmutualassistancegroupinthebaseareatotheendofthepeople爷scommunesystem.Shanxicanberegardedasatypicalandepitomeofcollectivization.TheresearchonruralsocietyincollectivizationeracenteringonShanxican袁toalargeextent袁reflectthelogicandhistoricalcharacteristicsofthechangeofruralsocietyinChinainthatera.Yearsofresearchexperienceshowsthattocarryoutthestudyofruralsocietyintheeraofcollectivization袁adatarevolutionshouldbecarriedoutfirst.Fromtheperspectiveofsocialhistory袁thebottom鄄upviewofsocialhistoryshouldbethebasicstandpointforustostudytheruralsocietyofChinaintheeraofcollectivization.Intermsofmethods袁野prioritytocommunicatewithanthropology冶isourbasicpropositioninruralsocialstudiesintheeraofcollectivization.Ruralstudiesincollectivizationerashouldhaveabroaderacademicspaceinthefutureunderthehistoricalconceptof野Towardthefieldandsociety冶.

XINGLong

SociohistoricalProbeintotheLandPropertyDisputesofDizhuTempleComplexbetweentheMAOClanandOtherLocalCommunitiesinMachengCityduringtheMing鄄QingDynasties

TheTempleofLandGodislocatedonthetopofMountWunaoinMachengcity袁HubeiProvince.ItisfamousamongeastHubeibeingascenicspotandaculturalrelic.Outofourexpectation袁itwasusedasevidencebyMaoclanwhohadlawsuitsagainstotherpeopleaboutthepropertyrightoflandofMountWunao.Theykeptbuildingtheirfamilytemple袁familyacademyandclanhallintheTempleofLandGodoneafteranothertoaffirmtheirownershipinlateMing.TheyalsoeditedpedigreestorecordstoriesofthoselitigationsinQing.Besides袁theeditionofgazettecalledbyroyalcourtreallyimitatedthedevelopmentoflocalcultureinMingandQing.Localofficialsandelitestriedtheirbesttofind袁evencompiletheirhistory.Theyadoptedinformationfromlocalsocietynaturally袁pedigreesincluded.Itmadethehistoryofclanbecomemoreauthoritativetosupporttheirclaimofpropertyrightofland.ThispapershowstherelationshipbetweenculturalconstructionandpropertyrightoflandduringMingandQing.ItalsopointsoutthatthebuildingsoftheTempleofLandGodgiveusaperfectexampletoobservehistoryfromspace.

ZHANGXiao鄄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