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０年第３期 （总第６９期） 漳州师范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Ｚ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Ｎａｔ．Ｓｃｉ．） Ｎｏ．３．２０１０年 Ｇｅｎｅｒａｌ Ｎｏ．６９ 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７８２６（２０１０）０３．０１３８．０４ 论闽南民间体育的多源性特征 周传志 （漳州师范学院体育系，福建漳州３６３０００） 要：文献研究表明：闽南民间体育在其发展过程中，继承了闽越文化传统，在拍胸舞等民阃体育活动中 摘仍可看出蛇崇拜的遗存．同时受中原文化的深刻影响，中原歌舞、习俗和养生娱乐活动成为闽南民间体育的重要 组成部分．由于唐宋之后的经 卜和交通地位的日益重要，域外文明特别是宗教文化队闲南民问体育产生了重要影 响． 关键词；民问体育；闽南；多源性：文化 中圈分类号： Ｇ８０ 文献标识码： Ｂ Ｏｎ ｔｈｅ Ｍｕｌｔｉ—ｓｏｕｒｃｅｓ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 ｏｆ Ｓｏｕｔｈ．Ｆｕｊｉａｎ ＦｏｌＩ【．ｓｐｏｒｔｓ ＺＨＯＵ Ｃｈｕａｎ．ｚｈｉ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ｏｆ Ｐ．Ｅ，Ｚｈａｎｇｚｈｏｕ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Ｚｈａｎｇｚｈｏｕ，Ｆｕｊｉａｎ ３６３０００，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ｓ ｓｈｏｗｓ ｔｈａｔ ｔｈｅ ｓｏｕｔｈ．Ｆｎｊｉａｎ ｆｏｌｋ—ｓｐｏｒｔｓ ｈａｄ ｉｎｈｅｒｉｔｅｄ ｔｈｅ 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 ｏｆ Ｍｉｎｙｕｅ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ｔｈｒｏｕｇｈ ｉｔｓ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ｐｒｏｃｅｓｓ．Ｓｎａｋｅ ｂｅｌｉｅｆ ｓｔｉｌｌ ｃａｎ ｂｅ ｓｅｅｒ ｉｎ ｓｏｍｅ ｄａｎｃｅ ｆｏｒｍ ｓｕｃｈ ａｓ ｃｈｅｓｔ．ｐａｔｔｉｎｇ ｄａｎｃｅ． Ｂｅｃａｕｓｅ ｏｆ ｔｈｅ ｉｎｆｌｕｅｎｃｅ ｏｆ ｃｅｎｔｒａＩ ｐｌａｉｎｓ ｃｕｌｔｕｒｅ，ｄａｎｃｅ，ｃｕｓｔｏｍ，ｈｅａｌｔｈ ａｎｄ ｅｎｔｅｒｔａｉｎｍｅｎｔ ｂｅｃａｍｅ ａ ｐａｒｔ ｏｆ ｓｏｕｔｈ—Ｆｕｊｉａｎ ｆｏｌｋ－ｓｐｏｒｔｓ．Ａｔ ｔｈｅ ｓａｍｅ ｔｉｍｅ，ｔｈｅ ｏｖｅｒｓｅａｓ ｃｕｌｔｕｒｅ，ｅｓｐｅｃｉａｌｌｙ ｒｅｌｉｇｉｏ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ｈａｄ ａ ｐｒｏｆｏｕｎｄ ｉｍｐａｃｔ ｔｏ ｔｈｅ ｆｏｌｋ－ｓｐｏｒｔｓ ｏｆ ｓｏｕｔｈ－Ｆｕｊｉａｎ．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ｆｏｌｋ－ｓｐｏｒｔｓ；ｓｏｕｔｈ－Ｆｕｊｉａｎ；ｍｕｌｔｉ－ｓｏｕｒｃｅｓ 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ｉｓｔｉｃ；ｃｕｌｔｕｒｅ １引言 闽南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形成自己的鲜明地域特色．其漫长的 发展过程中，受到逐渐南进的中原文化深刻影响，同时又在对外交流过程中，融合了域外文化的重要元素， 这种文化的多源性也表现在民间民俗体育活动中．对文化的多源性进行分析有利于厘清闽南民间体育文化 的脉络，更好理解丰富多样的闽南民间体育形式．而对于民间体育的理解，则不能按照今天学校体育的划分， 它不仅仅是“放风筝、拔河、荡秋千、划龙舟、踢毽子、舞龙舞狮等等，也应该把祭祀活动中的体育活动 包括其中”【】】，包括祭祀娱神舞蹈、娱乐休闲活动等．闽南民间体育从文化来源看，呈现出多源性特征． ２闽南民间体育保留了鲜明的闽越遗风 当中原地区已有三千年文明史时，福建还是一个蒙昧的少年，甚至在唐代中叶，福建还被视为蛮荒区 ．复杂的地理条件和较落后的文化，使古代福建成为“信巫尚鬼”的地方．在古闽越族，鸟、蛇成为其部落 的图腾．这种图腾崇拜反映在古代闽越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如今天的闽北建阳市的“鸟步求雨舞”是一种鸟崇 收稿日期：２０１０．０６－３０ 基金项目：福建省社科课题（闽南民间休闲体育研究２００９Ｂ２０８２）；福建省高校建设海西重点项目（闽南体育文化传承与发 展研究）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周传志（１９７２．），男，河南省固始县人，副教授，博士． 第３期 周传志：论闽南民间体育的多源性特征 １３９ 拜祭祀舞蹈． 而在闽南，蛇成为崇拜的对象．“蛇”，（（说文解字 作 它”，日：“它，虫也．从虫而长，像冤曲垂尾形． 上古草居患它，故相问无它乎？” 说文解字 ：在解释“闽”时说：“东南越，蛇种．从虫门声．”Ｌ３ 这是和福建 森林茂密、杂草丛生、江河水塘密布的自然环境相关．所以闽地人“纹身断发，以避蛟龙之害．”到了今天， 这种图腾崇拜已经化为一种习俗和民间信仰而保留下来，存在于一些民间民俗体育活动中，如拍胸舞、舞 龙、龙舟等． 流行于闽南的拍胸舞由赤裸上身的男性完成，他们身着短裤或束腿长裤，赤脚或传草鞋，头上戴由草 索编成的草箍，草索在额前伸出一段如蛇头，末端扎以红绸条或红髻索，整个草箍宛如一条盘于头顶的蛇 ｊ．这是一个十分明显的蛇崇拜的遗存现象． 事实上，蛇很早就被先民奉为神灵而崇拜了’．（（诗＿／Ｊ、雅・斯干 中有这样的句子：“吉梦维醒，维虺维 蛇”，“维虺维蛇，女子之祥” Ｊ．（（山海经 中有许多神灵都是蛇身、蛇首或操蛇、珥蛇、践蛇，如“北海之 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１６１．在闽南这个潮湿多水，杂草丛生的地方，对蛇的崇拜更 明显，持续时间更久，影响范围更大．这种类似于宗教舞蹈的蛇崇拜仪式，我们从漳州华安仙字潭岩画上的 独舞和群舞的形象，可以大致领略． 舞龙则是蛇崇拜的另一种变形，因为按照闻一多先生的理解， 龙“在最初本是一种大蛇的名字”，其 “主干部分和基本形态却是蛇”【７ｊ．福建有多样的舞龙种类，主要有：舞龙灯、迎龙、弄龙、龙灯、童坊板凳 龙、桷子灯、梅仙板龙、大田板龙、东汗村烘龙、埔埕椽板龙、江南舞龙、龙舞、云霄木龙、七节木龙、 手龙舞、舞香龙、香线龙、柚香龙、灯龙、涵江龙灯舞，还有与蛇相关的，如游蛇灯、永丰村蛇灯舞、灯 牌蛇灯 ｊ．另外还有畲族的迎龙伞． 而闽南的龙舟竞渡也和这种古代闽越人的蛇崇拜相关：通过这种形式达到“禳灾”的目的．崇祯年间的 海澄县志 说端午期间“所在竞渡非惟屈原，亦以辟邪”，具有双重含义 Ｊ．乾隆（（重修福建府志 中 也提到，端午期间的“近海居民，群斗龙舟，虽日吊屈，亦以辟邪”【ｊ…．正如钟敬文先生所说，长江以 南的赛龙舟活动，最早是龙图腾的一种仪式ｌＩ“． 可见，闽南民间体育活动一定程度上继承了‘闽越遗风，将古代居民的宗教舞蹈仪式转化为一种民俗或 娱乐活动． ３闽南民间体育受到中原文化的深刻影响 由于特殊的地理原因，闽越在汉朝以前对中原文化而言是陌生的．中原人民向闽南移民，开始于东汉 及孙吴时代．从西晋到唐宋，中原移民大批进入福建．这个过程中出现至少三次大规模北方移民的迁移：第 一次是西晋末年的“八姓入闽”．据乾隆（（福州府志 称：“永嘉二年（３０８年），中州板荡，衣冠始人闽者八 族：林、黄、陈、郑、詹、邱、何、胡是也．”实际上这次入闽的中原士族远不止八姓，他们多聚居于闽北、 闽中、闽东及闽南的沿海平原地区．据说今天泉州“晋江”名称的由来和这次晋人南迁有一定的关系．第二次移 民高潮时公元６６９年的陈政入闽征讨畲民．这是次移民性质的进军，首批由陈政率领的３６００名府兵， 有４５姓；而第二批由陈政兄长及母亲率领的３０００多人府兵，也有不少汉民随众而来．据考证，两批府兵共 约７０００人，可考姓氏６０余种．而唐末五代，由于黄巢之乱和王潮、王审知兄弟率乡兵人闽，带来了北方汉 民移居闽南的第三次高潮．北方移民为闽南带来 先进的中原文化，加强了闽南与中原地区的政治、经济、 文化交流，大大加速了闽南地区的开发进程．王氏兄弟建立的闽国政权，由于重视民生，福建一度出现了“时 和年丰，家给人足”的太平景象，吸引了大批深受兵灾之苦的北方难民迁徙人闽．而北宋南迁则又带来大批 漳州师范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 前朝遗老遗少、文人骚客进入闽南，其中到达漳州的就很多．今漳州浦南、华安丰山、漳浦湖西等地都有皇 室的后裔．【Ｊ 移民迁徙同时伴随着文化的传播，这对福建社会生活的全面汉化起了重要作用，闽南逐渐成为 政治和文化中心．到宋代福建基本形成了稳定的以中原文化为核心、楚越文化为辅翼的文化格局． 这段时间内，闽南由于较少战乱、文化中心转移及泉州港外贸发展而成为比较繁荣之地．中原文化的 影响、贵族豪强的进入和经济的发展使闽南歌舞、娱乐体育活动逐渐兴盛．对统治阶级而言，在生活中充分 享受来自中原的舞蹈和戏剧．如王审知之侄王延彬“宅中声妓皆北人，将求妓，必图己形而书其诗歌于图侧， 题日：才如此，貌如此．以是冀其见慕”【Ｊ ．作为唐代艺人的声妓，能歌善舞，有的还兼演“参军戏”．王延彬 招揽声妓必选北人，不仅表示中原歌舞艺术的南移，更会因王延彬的统治地位而影响当时上流社会对中原 文化的接受．早年在泉州流行的端午节民间娱乐舞蹈“嗦哕莲”源自中原历代皇室宴会表演内容，应该是来 自中原的士族所带来的．据学者的现场考证，泉州的采莲民俗包括道具均与中原地区的固始县的民俗相同 ¨引，充分说明闽南文化对中原文化的传承． 这种娱乐之风也影响了普通民众，在南宋偏安江南，皇室子弟迁居闽南时更是如此．如南宋时龙溪人 陈淳在 上傅寺丞论淫戏 中有一段对该地区民间戏曲的记述：“当秋收之后，优人互凑诸乡保作淫戏， 号‘乞冬’．群不逞少年，遂结集浮浪无赖数十辈，共相唱率，号日：‘戏头’．逐家聚敛财物，豢优人作戏，或 弄傀儡，筑棚于居民丛萃，四通八达之郊，以广会观者，至市廛近地，四门之外，亦争为之，不顾忌，今 秋七、八月以来，乡下诸村，正当其时，此风在在滋炽．其名日戏乐……”．真德秀任泉州太守时，针对百 戏盛行与农民喜爱看戏的情况有“莫看百戏”之语【Ｉ引．这从一个侧面说明当时的民间娱乐歌舞活动异常兴 盛，已经影响了正常的生产和生活． 为了消除这种不良影响，一些主张用儒家思想来克服这种“陋俗”．宋朝正规的教育中，福建各学 校普遍设有射圃，为生员习射之地．习射之前要进行乡饮酒礼．射者要求身平心正．泉州州学于嘉泰元年 （１ ２０ １）“辟武斋”．朱熹守漳州时经常率生员到射圃习 过它来影响民风民俗． Ｊ，这是一种与礼教相结合的短期“武”学，试图通 除了这种戏剧舞蹈和教育中的中原文化影响外，中原民俗中的立春鞭舂牛、春节迎神巡游、放风筝等 也逐渐成为闽南人生活习俗的组成部分．由于战争的影响，一些武术及艺阵也开始在闽南民间出现和发展． 如崇武“掷石战”、闽南“宋江阵”、畲族“打尺寸”． 一些来自北方的僧道或修有养生术的儒生，将养生导引气功传人闽南．如葛洪著（（抱朴子）），讲求导引、 胎息：朱熹倡导“半日静坐，半日读书”的保健气功；林如龙的“医学九序心法”内功等，都对中国传统导引、 养生气功发展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中国象棋、围棋等益智类体育活动也开始在闽南出壬见【 ． 从唐宋开始，福建特别是闽南的发展在整个中国的发展中有一席之地并逐渐得到深化，形成了中原文 化和边陲文化既相融合又各自的文化特点，这也使闽南的民间体育文化在接受中原文化的同时，形成 闽南特色． ４域外文化对闽南体育文化的影响 从汉代起至三国东吴以至南朝期间，东南沿海已经成为通过广州、越南及西域的海上通道，而福建是 东南海上交通的中转地．从这里，不仅有闽南文化走出去，而且有域外文化传进来． （高僧传 记载说，刘宋时印度僧人求那拔摩即从海路来华，萧；￣Ｈ，－Ｊ＇Ｆｐ度僧人达摩也是从海路来华， 可能曾在福建活动，将佛教传人闽南．而印度僧人拘那罗陀在“侯景之乱”后来到闽南南安九１３山下翻译（（金 刚经 ，促进了佛教在闽南的发展．经过隋唐五代时期的发展，特别是王审知家族的大力推进，福建成为中 第３期 周传志：论闽南民间体育的多源性特征 １４１ 国佛教中心¨引．公元６９４年，创自波斯的摩尼教传人中国．有人认为福建的摩尼教师从中原传人的，也有人 认为其是从海路传人福建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宋代的泉州，摩尼教已很流行，甚至今天在泉州南门外 还留有据传是国内唯一保存完整的摩尼教遗迹一一草庵摩尼寺．唐朝时，教传人中国，进入福建．南 宋时期，商人已经在泉州港的贸易中聚集，数以万计．他们定居下来，有的和当地人通婚，成为土生 “番客”，甚至一度影响了泉州的政治、经济秩序【Ｊ ．这些域外宗教文化在闽南发展过程中，其教义、宗教仪 式、宗教舞蹈和宗教武术对闽南体育文化产生了‘一定影响． 以舞狮为例．舞狮在历史上曾有过—段带有宗教色彩的斗争经历，相传在佛教传人中国前，民间信奉道 教．由于老虎是通教张太师的坐骑，所以当时老百姓是舞虎的，人们开展舞虎活动，一方面是为了驱邪驱 魔，另一方面也用来活跃民间文娱生活．到了东汉明帝时，佛教从印度传人中国，和道教发生了抵触，在 佛道两教相争中，佛教占了上风，信仰佛教的人超过了信仰道教的人．佛教信奉狮子，按照佛教的说法， 狮子是文殊菩萨的坐骑，其主要功能也是驱邪驱魔【Ｊ引．随着佛教的兴起和普及，舞狮也就日益盛行了，在 民间的舞虎也就逐渐被舞狮所代替． 域外宗教文化中的体育因素（如佛教、健身武术）也促进了闽南体育的发展，其宗教信仰似乎 也在闽南习俗中留下痕迹．蔡湘江先生从波斯民族的“黑脸”戏神、“大广弦”乐器等，与泉卅ｆ之“黑脸”相公 爷、南音“二弦”都有其相似之处，由此推想泉州除夕夜“跳火群”与伊朗除夕夜跳“祝火”应也存在某种相互 的联系．伊朗古称波斯，在唐宋年间即与泉州友好往来．波斯民俗除夕夜各家各户以干草点起“祝火”，人们相 属相邀从“祝火”上跳过，以示免灾除病和祈求平安 引．这种形式和泉州的跳火群很相似，联系到泉州港当 时的贸易中心地位，波斯商人多聚集于此，两者之间应该有相互影响的关系． 除海外的宗教文化对闽南民间体育产生影响【外，域外的现代竞技和娱乐体育也通过闽南的海路传人， 从而对闽南原有体育形式加以改造和增加． 可见，虽然闽南民间体育具体内容可能源于宗教祭祀、生产劳动、军事战争、娱乐活动，但从文化来 源看，不外乎当地原住民文化、中原文化和域外文化，这三种文化的综合使闽南民间体育文化呈现出丰富 多样的特点，同时也印证了中华文化多元一体的论断． 参考文献： ’ ｆｌ】陈少坚，谢军，林晓英．闽台两地体育文化及其交流现状和发展前瞻【Ｊ】．体育科学，２００６，２６（７）：２５．３２． 【２】徐晓望．福建通史（第三卷）【Ｍ】．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６． 【３】许慎．说文解字（现代版）［Ｍ】．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２００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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