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戈屯页防生化”的旅程—从什克洛夫斯基到布莱希特范方俊本世纪上半叶形式主义文论家什克洛夫斯基和德国戏剧理论家布莱希特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提出了一个崭新的美学观念“—斯基到布莱希特的这段旅程作一番理论梳理和比较分析“”陌生化”本文将循着时间的线索对陌生化从什克洛夫“”陌生化这一理论术语是什克洛夫斯基在《作为手法的艺术》一文中最先提出的“陌生化(俄文C〔丁PAHEHE王)一词是什”克洛夫斯基生造的它由副词CTPAHHbln“异的)加前缀O(奇怪的古怪的奇一”和后缀“一EH叼卫”构成的它的本义是变平常为新奇相连的什克洛夫斯基的陌生化观念是同他对形式的理解紧密“关于文学形式问题什克洛夫斯基和形式主义者已与传统的内容与形式二分法的理解大不相同对内容与形式的传统见解是把内容与形式的区别当作对审美对象进行把握的不同方式如果我们把作品表达了什么这样的问题当作内容那么这个““”什么是怎么表达的就会被当作形式”“”而什克洛夫斯基对形式的看法是形式不是相对于内容而言的而是相对文学的另一种121模式而言的创造出来的“所有的艺术品都是作为一个现有模式的比照物而被一个新的形式不是为了表达一个新内容而是为了”取已经丧失其艺术性的旧形式¹这样形式完全是文学作品存在的方式与内容无涉而与艺术性息息相关而艺术性的有无则在于能否唤起人们对形式的新鲜感知什克洛夫斯基分析了感知的一般规律他认为多次重复的动作在变为习惯的同时也就成了自动的人们对事物的感知就是这样他说:“经过数次感受过的事物人们便开始用认知来接受们知道它但对它却视而不见来事物摆在我们的面前我因此关于它我们说不出什么º文学中的情况也是这样:一些作品摆在人们面前人们面对它们也知道它们对它们充耳不闻熟视无睹的感觉已陷人机械性的泥潭里无力自拔原因就在于人们所以为了打破感知的机械性就需要采用陌生化“”创造出新形式把人们的感知从机艺术的价值就在“械性中脱出来艺术的程序就是陌生化程序于让人们通过阅读作品恢复对生活新鲜感受什克洛夫斯基称赞列夫托尔斯泰是使用陌生化手法的艺术大师他不用事物的名称来指称事物而是象描述第一次看到的事物那样去加以描述就象是初次发生的事情分那样来称呼同时他在描述事物时所使用的名称不是该事物中已通用的那部分的名称而是象称呼其他事物中相应部由此唤起我们第一次去感知此事物的感觉造成”一种对客体的特殊感受»什克洛夫斯基同时指出陌生化的手法在艺术中是普遍适用的并非列夫托尔斯泰一人所独有他断:“言我个人认为凡是有形象的地方几乎都存在陌生化手法¼”什克洛夫斯基对陌生化的探讨并没有止于此而是进一步深人到了语言层面他把文学看作是语言的一种特殊类型深信这样一种假设诗歌(文学)语言和普通语言根本上是对立的“”:普通语言的功能是通过与语言外的世界发生联系将信息或消息传递122给听者;文学语言则以自我为中心其作用不是与外部事物发生联系而是引人注意它的形式特征即语言符号本身的内在联系像丁姆卡洛夫斯基所说的那样作品的文学性在于最大限度地突出表达“”“什克洛夫斯基则把这种突出表达表示为对语言媒介的即文学通过破坏普通语言交流的方式使每日耳闻目睹“”陌生化”的事物变得离奇古怪读者失去了接受新鲜刺激的能力得到恢复这种突出语言表达的陌生化意变形或偏离“”“”“”实质上是艺术家对普通语言的有这样什克洛夫斯基不仅回答了文学语言与普通语言根本区别之所在而且指出了普通语言通向文学语言的独特途径总之在什克洛夫斯基的形式主义诗学体系中—陌生化“陌生化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美学概念他把陌生化视为文学的普遍规则“”在形式层面上它是形式演变的内在动因;在语言层面上它是文学性生成的根本所在;在接受层面上它是文学价值的最终寓所大约20年之后德国戏剧理论家布莱希特又一次从戏剧理论的范畴提出了陌生化理论的莫斯科之行“”这一理论主张来源于他1935年春在那里布莱希特有幸观赏前来演出的中国京剧艺术赏“中国京剧艺术对舞台陌生化效果的追求令布莱希特大为赞”从1936年布莱希特在《中国戏曲艺术的陌生化》中首次提出“”陌生化这一术语开始至19发表布莱希48年《戏剧小工具篇》特继续写下了一系列有关陌生化的理论文章要求在剧本构成表演方式舞台美术音乐等方面遵循陌生化原则同什克洛夫斯基的“emrfd陌生化(德文Vre-ng)这个词属于布莱希特本人的生造在通用的德文词典里uOCn祖击IEHHE一样“”“u根本查不到与之相近的只有异化(Eg)一词它们的词n迁阳mdn”“根都是陌生(俪md)鉴于V“”e卜”有使动之意人们就把“”“Ve迁况mg理解为陌生化und”“”布莱希特的陌生化包含了两个层面的123陌生化一个是文本层面即作品的布局和人物塑造的陌生化德国小说家德布林认为小说等叙事作品的结构可以用剪刀割成小块而仍能保全其生命力布莱希特十分欣赏这一见解主张剧本也可以像小说那样结构叙事化:具体的做法是(一)不分幕只分场一场一场犹如拉洋片一场戏叙述一件事没有贯穿全剧的戏剧性情节(二)借鉴中国戏曲中的道白手法让剧中人物上场时向观众叙述自己的身世(三)用歌手或合唱队来叙述剧情常见的情况是剧中人物在舞台上行动歌手或合唱队在舞台旁边进行说明或评论总之这种叙事体结构故事破坏戏剧的连续“”性讲求叙事性果其二是舞台层面即在表演过程中通过演员的表演背景的设置及陌生化音乐的运用等舞台手段制造陌生的效国内有的学者把布莱希特陌生化译为间离效果“”“”这种译法在说明舞台层面的陌生化方面十分有益但它不能涵盖文本层面的内容而布莱希特的陌生化是兼及文本与舞台两个层面的“”所以布莱希特的Vef花mdungr“”还是译为陌生化为益1936““”布莱希特提出陌生化是在年1935”年他曾有过一次莫斯科之行于是有评论者推测他的陌生化观念可能是从形式主义者什克洛夫斯基那里而来如英国著名的布莱希特研究“”专家约翰魏勒特就肯定地表示布莱希特的陌生化是对什克洛夫斯基陌生化的转译到学术界的首肯但这种看法缺乏具体史料的证实无法得如美国著名文学理论家雷内韦勒克坚持认为布莱希特的陌生化观念是从他早年的戏剧实践中发展而来说布莱希特的陌生化来源于什克洛夫斯基是毫无根据的是错误的有鉴于此对比分析一下什氏与布氏的陌生化显然是很有趣的试看什克洛夫斯基与布莱希特各自对陌生化的论述“”:……那种被称为艺术的东西的存在正是为了唤回人对生活的感124受使人感到事物使石头更成其为石头艺术的目的是使你对事物的:感觉如同你所见的视象那样而不是如同你所认知的那样艺术的手法是事物的陌生化手法是变化形式的手法它增加了感受的难度和时延既然艺术中的领悟过程是以自身为目的的它就理应延长艺术是一种体验事物之创造的方式而被创造物在艺术中已无足轻重(着重号为原作者所加)—日常生活中的和周围的事物作为手法的艺术》什克洛夫斯基《人物在我们的眼里是很自然的因为我们对它已习以为常对它们陌生化就意味着把它们放在一定距离之外去巧细致地建立一套对习以为常从不怀疑的事件进行追究的技《简述产生陌生化效果的表演艺术新技巧》戏剧必须使观众吃惊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依靠对熟悉事物加以陌生化的技巧戏剧小工具篇(4)》《陌生化这种艺术使平日司空见惯的事物从理所当然的范畴提高到新的境界《中国戏剧表演艺术中的陌生化效果》—布莱希特”从上述所引的片段可以看出什氏和布氏对陌生化理解非“常近似在他们看来艺术的程序就是陌生化的程序在于变平常为不平常给人新奇的感觉同时从他们对陌生化一词的生造“”来看他们都认为陌生化应包含实现陌生化的种种手法“”如果单纯从美学内涵着眼什氏与布氏的陌生化几乎可说是同质的“”但当我们把陌生化放在什氏与布氏各自的诗学体系中予以考察时什氏与布氏的陌生化又有着质的不同基那里““”在什克洛夫斯“陌生化只是一个纯粹的美学观念;而在布莱希特那里”陌生化已超越了单纯的形式和技巧的含义而与完成社会批判”作用和对社会进行改造的特定目的结合在一起这样较之形式主义布莱希特的陌生化无论是在认识的深度还是内涵的125“”广度上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拓展在布莱希特看来“陌生化这“”个概念首先是指人们认识客观事物的一种方法他说:把一个事件或者一个人物性格陌生化首先意味着简单地剥去这一事件或人物的性格中的理所当然的众所周知的和显而易见的东西从而制造出对它的惊愕感和新奇感½他又说:“陌生化的反映是这样一种反映:它使人认识对象但同时又使人产生陌生之感¾显然布莱希特是把陌生化置于认识范畴视之为认识事物的一种特殊规律他把陌生化概括为这样一个公式认识一不认识一认识:否定之否定的发展公式这一公式完全符合黑格尔辩证法的正题反题合题上述公式中的第一个认识是指人们日常生活中熟悉的可以理解的人和事物(正题)这是认识的第一步;不认识是指陌生化使人产生惊愕之感(反题)这是认识的第二步;第三个认识是指经过这种陌生化后人们在更高阶段达到对人和事物的熟悉和理解(合题)这是认识的最后一步此时的认识已不同于第一阶段的认识前一个认识是表象后一个认识是本质也就是说布莱希特的陌生化不是唯陌生而陌生高一级的熟悉“”而是藉陌生化达到更“”;陌生化也不像人们一般想象的那样仅仅存在于制造间隔而恰恰是在更高一级水平上消除这种间隔希特的学生克尔维尔精辟地指出所以布莱:“陌生化是在更高一级的水平上消除所表演的东西和观众之间的间隔陌生化是一种可以排除任何现象的陌生化的可能性……因此陌生化是真正的令人熟悉……¿可以说布莱希特第一次从辩证法哲学的高度深刻剖析了陌生化的认识论根源使之突破了以往的单纯的美学范畴上升为人们认识事物本质的一种特殊规律了巨大的认识价值和实践价值干预被发现事物的权利126”“”这一提升“”蕴含布莱希特深有感触地认识到“古老的间离法完全剥夺了观众这种认识上的异化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作过这样的论述:“一般来说熟知所以不是真正知道了的东西正是因为它是熟知的样就不管它了位的思想”有一种最习以为常的自欺欺人的事情就是在认识的时候先假定某种东西已是熟知了的东西因而这À同时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里人们认识上的异“化被大大加重了因为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的资料因此那些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地都是受统治阶级支配的Á这种状况带来的严重后果是:群众并不总“是知道要求真实的当他信假为真的时候可以几百年之久而不自”觉 布莱希特的陌生化在于将人们的这种认识上的异化加以“陌生化因为异化(陌生化)是必要的以便使人们能够理解“”显然布莱希特按照否定之否定的规律通过陌生化效果改变人们的思维定势引导他们对资本主义异化世界中司空见惯的现象和事件作出判断从而打破认识上的异化获得一种真理性的认识他自己的话说用“用异样的目光去认识事物犹如伟大的伽利略用这种异样的目光去观察那进人晃动状态的伞形吊灯一样这种晃动使他大为惊讶他似乎没有料到会出现晃动也似乎不明白这种晃动所产生的作用他后来因此而悟出的规律性。布莱希特的陌生化维”“—””目的是激发观众一种干预现实的思““他铭记马克思的教诲问题不在于认识世界而是在于改造”世界他的创作实践和理论归宿就在于把马克思的这一至理名“言付诸于叙事体戏剧的实践通过艺术改变生活他用陌生化的手法艺术地揭示了现代社会中人与社会人与人以及人与自我的分离其目的不仅是要人们正视这种异化现象的普遍存在更重要的是使人们产生消灭异化进人理想境界的思想与信念在与瑞士剧作家迪伦马特的一次谈话中迪伦马特曾怀疑地问道:戏剧在:当代是否还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布莱希特坚定地回答只要认定127世界是可以改变的那么戏剧就一定能改变世界!形式主义的陌生化极力避免对社会作出任何评判什克洛夫斯基曾以挑战的艺术永远是于生活的它的颜色从不反”映飘扬在城堡上空的旗帜的颜色。而布莱希特则旗帜鲜明地将“”““陌生化用作认识生活干预生活的重要手段”由于布莱希特的创造性变革传统的陌生化得以冲破形式主义所营造的象牙之“”塔融人广阔的社会生活之中赢得了持久的生命力革形式主义陌生化的伟大意义即在于此“”““”“”布莱希特变从这个意义上说”布莱希特的陌生化是对形式主义陌生化的一次伟大超越!陌生化从什克洛夫斯基到布莱希特的这段旅程记录了现代审美意识的爆发尽管什克洛夫斯基和布莱希特的陌生化在“”内涵上有着质的不同但在美学思想上有着共同的因素特征从这个意义上说“陌生化成了人类审美意识向新的时代”—现代变迁的见证和表达!注::18什克洛夫斯基《关于散文的理论》苏联作家出版社94年第32页¹º»¼什克洛夫斯基《作为手法的艺术》引文分别见《形式主义论文选》三98联书店19年3月第1版第78页½¾布莱希特《论实践戏剧》引文见《布莱希特论戏剧》第62页o月第¿转引自董学文《走向当代形态的文艺学)高等教育出版社19年r1版ÀÁ第310页:黑格尔《精神现象学》商务印书馆1979年第20页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德意志意识形态》见《第3卷第52页 0现代艺术的探险者》花城出版社转引自叶廷芳《:布莱希特《戏剧小工具篇》第4节引文见注19肠年9月第1版第239页33页第20叶廷芳:《立足于二十世纪的艺术家1985年第3期艺研究》—文论布莱希特美学思想的时代性》见《作者工作单位128: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
